怎麼會想要當獸醫呢?這真是個好問題,得要從一個古老的故事說起。
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(沒有一般童話故事要你想像的那麼久,但是對我來說已經是好久好久),是一個星期天的早晨,那個時候,還沒成為獸醫師的我,在星期天是不必早起的,於是理所當然的我還在睡。
突然,「砰!」地一聲巨大的碰撞聲響起,打斷了我美好的睡眠,我半瞇著眼睛環視四周,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,在脖子左轉四十五度之後我發現,陽台的窗戶半開著,「糟了,皮皮。」我整個人立刻從床上彈跳起來,衝到窗前一看,原本在陽台看風景的皮皮不見了,這笨皮皮,一定是外面有什麼東西太吸引牠,於是牠就自個兒打開窗戶跳下去了。
我轉身衝向樓梯,三步併做兩步地快速跳下三樓,心裡一邊忐忑不安,「皮皮是狗不是貓,這下從三樓掉下去不知道摔成什麼樣子了。」
打開大門一看,皮皮嘴角帶著鮮血,白白小小的身軀端正地坐在門口,還不忘記擺動尾巴歡迎我來拯救牠。
我心疼萬分地將牠抱起,牠「嗚」了一聲表示疼痛,我卻不知牠傷在哪裡,將牠抱進屋裡,撥了個電話給好友告訴她我不能赴今天的約會了,好友阿滿在了解情況之後,非常有義氣地說要借來摩托車載我跟皮皮去找醫生。
在等待的時候,我跟皮皮的往事,不自主地一幕幕浮現在我的腦海中。
當年念高中的時候,整天除了唸書就是考試,生活悶得很,高二剛開始的時候,三叔叔帶回了一隻瑪爾濟斯小狗,小小的白白的毛茸茸的小狗狗,輕易地贏得我的歡心,於是聽到三叔問說誰要照顧牠,我就搶著應聲,從那一刻起,牠就成為我名下的寵物,而我必須為牠負起完全的責任。
興高采烈地幫牠取名叫皮皮,說是要彰顯主人頑皮之德性,沒想到這小狗當真是不負期望,越叫越皮。
第一次養狗,啥都不知道,到圖書館借了些養狗須知之類的書回來抱佛腳,才略為了解怎麼照顧狗狗的吃喝拉撒,基於營養均衡的論點,我決定給牠吃乾狗糧,而不是跟家裡的另一隻大狗一樣吃剩飯殘餚,只是偶而會忍不住分牠一點肉;基於愛好自由不願受拘束的心情,我也很不願意把牠關在小籠子裡,雖然老爸很擔心皮皮四處飛揚的毛髮會對我的身體不好,但是我還是很堅持讓牠在我的房間裡自由活動,不惜為此跟老爸抗爭;此外,我還忍痛省下我少少的零花,帶牠到附近的獸醫院打預防針,希望牠能夠健康的長大;就這樣小心翼翼的拉拔著,把牠從不到一公斤的小小狗,養成五公斤的超大瑪爾濟斯;這段期間,牠每天一早送我出門之後,就等著迎接我回家;陪我唸書陪我睡覺,陪我看星星陪我狂想;傷心煩悶的時候是牠負責舔去我的淚,有開心愉快的事情我也不忘告訴牠。
沒想到,牠陪我還不到一年的時間,就發生了這樣的事。
等到阿滿一到,我跟皮皮立刻就上車,星期天的一大早,幾乎所有的店舖都還沒開張,我們大街小巷地穿梭尋找,就是找不到一家開門營業的獸醫院。皮皮偶而發出的嗚咽聲,讓我焦急的內心更加煎熬,五內具焚的感覺真是恨不得能替牠受痛,這時忍不住要想:「要是我懂得怎樣幫狗狗看病,就可以幫牠治療、幫牠減輕病痛,牠也不用受這麼久的罪了。」
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招牌上寫有急診電話的醫院,撥了電話叫醒醫生,那睡眼惺忪的醫生幫皮皮檢查過後,叫我們再帶皮皮去某某檢驗院拍X光,折騰半天之後,醫生說,皮皮肋骨斷了一根,有內出血,嘴角只是擦破皮沒有大礙,於是打針帶藥回家,這幾天還要仔細觀察。
人是提心吊膽的過了幾天,狗卻照吃照睡渾若無事。
一個禮拜後,皮皮恢復生龍活虎的頑皮行徑,依舊每天一早叫我起床陪牠玩,確定牠死不了之後,我對那睡眼惺忪的獸醫師感激得無法言喻,於是也因此立下了大學聯考時選填獸醫系的志願。
故事到此結束了嗎?還沒,之後還發生了點小紛爭。
聯考結束,成績單發下來之後發現,我不小心考得比需要的分數還多了點,於是家庭大對抗開始了。
爺爺說:「唸獸醫幹嘛,將來當獸醫太危險了,你那麼瘦,大狗就能拖著你跑,被馬踢一腳不就完蛋了!」
我會小心嘛,不要被踢到就好了。
小叔叔說:「你的分數夠啊,為什麼不唸醫學系?當人的醫生不錯啊,收入好又不怕被咬。」
沒那麼多啦,頂多只能唸牙醫系,可是我才不要每天看別人的一口爛牙。
四姑姑說:「你真的那麼喜歡動物,那唸師大生物系好了,以後可以當老師,要不然,唸台大動物系也不錯啊,可以走研究路線。」
我想要能夠實際地做點能幫牠們的事情啊!狗狗在生病受傷的時候,一定也很難受,牠們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舒服,總得要有人能幫牠們吧。
更何況,不能幫牠們減輕痛苦我會很難過的。
最後,老爸開口了:「就尊重你的意見吧!」
YA,老爸英明,老爸萬歲。
就這樣,我終於完成心願,進了台大,唸完五年獸醫系的課程之後,成了動物醫師。
獸醫師 林長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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